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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受美联储持续加息影响，欧美银行业危机愈演愈烈。美国硅谷银行破产、瑞士信贷并购等事件，加剧了有关各方对全球金融稳定的担忧。为了避免危机蔓延，各国央行纷纷加大救市力度。在各类救市政策中，美联储货币互换安排尤为值得关注。2023年3月19日，美联储、欧洲央行和瑞士央行等六家央行发表声明称：“为了增强美元互换安排在提供流动性方面的有效性，目前提供美元互换操作的央行同意将7天期互换操作的频率从每周增加到每天。该操作从3月20日开始，并将至少持续到4月底。”美联储官网显示，2023年3月20日至4月5日，美联储为欧央行和瑞士央行提供了12笔，累计约16.62亿美元的流动性支持。其中，为欧央行和瑞士央行分别提供14.55亿美元和2.07亿美元的流动性支持。美联储官方将货币互换定义为，由于美元在全球金融市场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海外美元融资市场的紧张可能会扰乱美国的金融状况。为了应对全球短期美元融资市场的严重压力，美联储根据《美联储法案》第14节的授权，与外国中央银行建立临时中央银行流动性互换额度（也称为货币互换）。其后，外国央行可以利用这些额度向其辖区内的机构提供美元流动性。在掉期交易中，美联储只与外国央行交易，在该交易的结构下，美联储不承担任何外汇风险。

1. 历史上三次货币互换特征事实

20世纪60年代至今，美联储曾先后建立过三次较大规模货币互换。这三次互换开启的时机都是美元和美国经济处于紧急危机时刻的背景下提出。比较有趣的是，在美联储第一次货币互换期间（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全球金融市场上出现“美元被挤兑”问题；而在美联储第二次（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期间）和第三次（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建立货币互换期间，全球金融市场上出现“美元荒”问题。从美国三次较大规模货币互换实践来看，以美联储为中心的货币互换网络逐渐成为危机时期美国捍卫美元国际地位的重要工具。这表现在两方面。第一，全球性金融危机往往伴随着霸权危机，在“中心-外围”架构下，危机期间是外围国家寻求全球金融治理权力的一次机遇，也是外围国家对美国霸权地位的挑战窗口期。为此，美国在危机期间需要建立更为直接的、排他性的工具，来捍卫和巩固美元霸权地位。例如，自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美国国际收支情况恶化，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美元地位受到极大冲击时刻，美联储货币互换被第一次使用（表1）。

表1：1962-1976年美联储互惠货币协议规模（单位：百万美元）

第二，从国别选择来看，美国倾向于选择与其经济、贸易、金融、军事联系密切的国家，以此巩固其美元地位（见表2）。对比美联储历次货币互换对象可以发现，英国、加拿大、瑞士、瑞典、日本、丹麦、墨西哥、挪威均出现在三次货币互换国家名单之列。随着欧盟成立，在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货币互换国家名单中新增欧央行、澳大利亚、新西兰、巴西、韩国、新加坡。而法国、荷兰、比利时、德国、意大利、奥地利、国际清算银行等国家和国际机构不再出现在货币互换名单之列。张明认为美联储货币互换是一个贯彻美国国家利益的合作机制。以美联储为中心的货币互换网络正在逐渐形成一套新的全球流动性供给机制，这将巩固“中心-外围”架构下美元的中心地位。

表2：货币互换协议国家间军事和经贸关系

2. 美联储货币互换的影响

美联储货币互换的影响主要表现为，一方面，美联储在危机期间承担了最后贷款人职能，并间接地成为美国维护其霸权地位的重要方式。正如伯南克坦言，通过美联储货币互换额度，美联储实际上充当了全世界的最后贷款人，尽管美联储的出发动机是为了捍卫美元和美国经济的稳定。另一方面，在危机期间，美联储货币互换对象国家有选择性、排他性的操作，实则是霸权国通过对国际公共产品“选择性投送”的方式，挽救既存国际体系，塑造有利于自身国际战略环境的重要方式。李扬分析指出，“美元荒”通常意味着国际金融格局的改变，其改变方向则是美元作为国际储备货币垄断地位的进一步巩固，美国会因此获益。总体而言，以美联储为中心的货币互换网络逐渐形成了具有排他性、俱乐部性质的国际清算新网络。美联储货币互换网络的长期性、排他性、联盟化特征，很有可能会影响未来国际货币体系的基本内容和发展方向。为此，美联储货币互换网络在一定程度上将塑造国际货币体系的发展格局。危机期间，美元地位可能会受到动摇，其他外汇可能会受到市场青睐。近日，人民币国际化有诸多新的尝试和实践。但从历史上看，人民币在短期内较难撼动美元霸权地位。例如，学者魏尚进分析2006年至2020年间韩国企业以人民币计价的出口占其对华出口总额的份额，发现人民币份额从2008年前的0%上升到2020年的约6%，韩国对华出口的美元份额从2006年的98%左右下降到2020年的87%左右。从该数据可以清晰看到，即便是在中韩双边贸易中，人民币也远未取代美元。魏尚进认为美元仍将继续主导全球贸易，包括不涉及美国的双边贸易，而人民币基本上只在涉及中国的交易中使用。学者张明指出，为应对新挑战及把握新机遇，中国央行应再次对人民币国际化策略进行扩展与改良，实施以“大力推动人民币在跨境大宗商品交易中的计价与结算、加大在国内市场与离岸市场向外国机构投资者提供高质量人民币计价金融资产的力度、加快跨境人民币支付清算体系建设”为特征的新“三位一体”策略。综上所述，美联储货币互换是危机期间美国捍卫美元国际地位的重要工具。短期内，人民币想要撼动美元霸权地位并非易事。考虑到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现状与未来实现路径，人民币国际化仍应坚持韬光养晦策略，不能急于一时。